我每日自上午至下午三四时上课,一下课便跑到哈德门之东去作“人之患”,直至晚九时返校,再在小饭厅自习,至午夜始睡。这种刻版的日常行动,我以为身心很觉舒适。这就是《语丝》所说的,应当觉悟现时“只有自己可靠”,而我们作事的起点,也在乎每个“只有自己可靠”的人联合起来,成一个无边的“联合战线”。先生果真自以为“无拳无勇”而不思“知其不可为而为乎”?孙中山虽则未必是一个如何神圣者,但他的确也纯粹“无拳无勇”的干了几十年,成败得失,虽然另是一个问题。
做事的人自然是“勇猛”分子居多,但这种分子,每容易只凭血气之勇,所谓勇而无谋,易招失败,必须领导的人用“仔细”的观察,处置调剂之,始免轻举妄动之弊,其于“勇往直前”,实是助其成功的。那么,第一种的“不行”可以不必过虑了。至于第二种“牺牲”,在一面虽说牺牲,在一面又何尝不是“建设”,在“我”这方面固然“不愿使别人牺牲”而在“彼”一方面或且正以牺牲为值得。况且采用“壕堑战”之后,也许所得的代价会超过牺牲的总量,用不着忧虑的。“发牢骚”诚然也不可少,然而纸上谈兵,终不免书生之见,加以像现在的昏天黑地,你若打开窗子说亮话,还是免不了做牺牲。关起门来长吁短叹,也实在令人气短。先生虽则答应我有“发牢骚”之机会,使我不至于闷死,然而如何的能把牢骚发泄得净尽,又恐怕自己无那么大的一口气,能够照心愿的吐出来。粗人是干不了细活计的,所以前函有“马前卒”之请也。现在先生既不马而车,那么我就做那十二三岁的小孩子跟在车后推着走,尽我一点小气力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