假如要作李鸿章的年谱,尤其要紧的是要把背景的范围扩大到世界各强国。因为李鸿章最初立功,就因利用外交,得了外国的帮助,才和曾国藩打平太平天国。假使不明白各国对太平天国的态度,如何知道他们成功的原因。后来他当了外交的要冲,经过几次的国际战争,缔结几次的国际条约,声名达于世界。他诚然不善于外交,丧失了国家许多权利;但我们要了解他为什么失败?为什么事事受制于人,除了明白中国的积弱情形以外,尤其需要明白世界的大势。因为十九世纪之末,自然科学发达的结果,生产过剩,欧洲各国都拼命往东方找殖民地和市场,非澳二洲和亚洲南西北三部,都入了白人的掌握,所以各国的眼光,都集中到中国。那时世界又刚好出了几个怪杰,德国的俾斯麦,俄国的亚历山大,日本的明治帝,一个个都运用他们的巨腕,和中国交涉,而首当其冲者是李鸿章。假使世界大势不是如此,李鸿章也许可以做个安分守己的大臣。所以我们要了解李鸿章的全体,非明白他的背景不可;而且背景非扩充到世界不可。这种责任,不是专传的责任,非年谱出来担负不可。
实际的政治家,在政治上做了许多事业,是功是罪,后人自有种种不同的批评。我们史家不必问他的功罪,只须把他活动的经历,设施的实况,很详细而具体的记载下来,便已是尽了我们的责任。譬如王安石变法,同时许多人都攻他的新法要不得,我们不必问谁是谁非,但把新法的内容,和行新法以后的影响;并把王安石用意的诚挚和用人的茫昧,一一翔实的叙述,读者自然能明白王安石和新法的好坏,不致附和别人的批评。最可笑的是《宋史·王安石传》:他不能写出王安石和新法的真相,只记述些新法的恶果和反对的呼声,使得后人个个都说王安石的不好。最可嘉的是蔡上翔《王荆公年谱》: